AD
安康汉滨区江北小学 谭照楚
“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光照亮了我……”1987年春晚，费翔一首《冬天里的一把火》迅速红遍全国，成为60后们、70后们难以磨灭的记忆。每当我听到或唱起这首歌时，总会想起我上小学时那个在冬天里一直陪伴着我的小火盆儿……
上小学时，家离学校很远，来回大概要走十几里路。为了按时到校，我们一般都是天没亮就从家里打着火把出发了。因为大家都没有手表，根本就无法掌握精确的时间，只能依靠半夜听鸡打鸣的声音，大概判断出是什么时辰。母亲总是在鸡叫头遍便起来为我烧柴火做饭，鸡叫二遍时叫醒我起来吃饭，鸡叫三遍时，上学的小伙伴们便在对门院子里集合了。待人员聚齐后，我们便打起用篾片做成的火把，浩浩荡荡地向学校进发了。很多次走到学校时，天才刚刚亮，老师们还没有起床，教室门都还没有开，我们只好在教室门前等待。几年下来，我们虽然离校比较远，却很少迟到，迟到的反而是住在学校附近的学生，老师便经常表扬我们，说我们精神可嘉，意志力坚强，批评离校近经常迟到的同学。
立冬后，天黑的更早，亮的更晚，天气也渐渐寒冷了，到了隆冬时节，路上甚至都结了冰，同学们少时大都家贫，穿得很单薄，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也不知是谁搞的发明，谁开的头，上学的小伙伴们一个个都很快地拥有了一个个火盆儿。这火盆儿不但可以照亮前行的路，而且可以取暖，还可以烧烤红薯等食物，可谓是几全齐美。火盆儿取材简便，只需要找来一个废旧的铝盆（碗）或铁瓷盆（碗），在盆（碗）的上边沿钻上对称的四个眼儿，安上用铁丝做成的手提把把儿即可。我很快就在家里找到了一个穿了眼儿的、不能再使用的一个废旧铁磁碗，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火盆儿。
烧火盆儿其实是一个技术活儿，盆儿越小，难度越大，我第一次烧火盆儿时便闹了很多笑话。那天，我小心翼翼地在火盆底儿垫上一层灶洞里已经充分燃烧过的火炭儿，然后铺上一层细细的干柴棍儿，上边再码上用弯刀剁得整整齐齐的、不干不湿的“花脸树”木头，然后费力地吹起来，希望干柴燃烧起来带动湿柴燃烧，把火盆儿火烧得旺起来。然而我费力地吹了半天，吹了一脸的灰，浓烟直呛得我睁不开眼睛，一下两下没吹着，忽然一下吹着了，还不小心把流海前的几根头发烧了，让人苦恼不已。父亲在旁边指导说，你这火盆儿空间本来就小，你还要用柴火压得实实的，连一点空空儿都不留，它怎么烧得起来？柴火要架空，才会烧得旺，这就好比做人一样，一定要虚心，心要空，才会取得更大的成就。我于是吸取教训，把层层加码的湿柴逐一取下来，按照父亲教的诀窍，很快就把火盆儿烧旺了。第二天早上，我拿起我心爱的小火盆儿，光荣地加入到上学的火盆大军中去了。
上学路上，再看看同伴们的火盆儿，真是大开眼界。一个个火盆儿取材各异，大小不一，但无一例外都烧得旺旺的，既暖身，又暖心。看着几个高年级同学做的火盆儿，我们不由得笑了，原来他们把家里废旧的洗脸瓷盆做成了一个超大火盆儿，码上柴火估计得有十几斤重吧，想想上学要走那么远的路，我们不禁吐了吐舌头。有了这些火盆儿，我们便不再打火把了！火盆儿发出的火光足以照亮我们前行的路。火盆儿的火一旦烧旺起来，便不需要继续用嘴去吹，寒风就是天然的鼓风机，寒风越咧，火盆儿的火便烧得越旺。即便没有风，我们也有办法让火盆儿的火烧得猛起来。那就是用右手提起火盆，以肩肘为中心匀速地绕圈儿。动作要领是启动时速度要小，动作要协调，防止柴火掉落，然后借助惯性，速度可越来越大，直到火盆儿连贯地成为光亮的火圈儿，待到柴火怒放出耀眼的光芒时，然后逐渐减速，慢慢停下来，这时候，一盆红彤彤、亮闪闪的火精灵便会向我们发出哔哔啵啵的欢笑声，我们就像是刚刚手摇了一次柴油发动机，热得浑身冒汗，寒冷仿佛早已不复存在了，成就感满满。
一路上说说笑笑，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学校。此时柴火已经充分燃烧过了，没有了冒烟的柴木，留下的是半盆晶莹剔透的火炭儿。把火盆儿放在课桌下，双脚很安逸地放在火盆沿儿上。可以想象一下，在一个四处透风的土墙教室里，一个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火盆儿在教室的各个角落里星罗棋布，让人感觉到，这分明就是温暖的春天啊，哪有冬天的影子呢？一些同学有时候会悄悄地掏出书包里早已备下的生红薯，迅速地塞进火盆里的红灰中，不到一会儿，教室里便会散发出诱人的烤红薯香味儿，让人忍不住在课堂上走一下神，咽咽难以抑制的口水……讲台前也有一个大火盆儿，那是同学们为老师准备的，大家争先恐后地把自己火盆里最亮、最大的火炭儿放进去。朴实而又善良的孩子们啊，我们要让老师们更热火，这样他们讲起课来才会更带劲儿！
一节课后，火盆儿的火力渐渐小了，颜色也灰暗了下来，不再那么精神了。这可难不倒同学们，我们在教室外的屋檐下早已备下大大小小的干柴疙瘩。同学们充分利用课间十分钟的时间，把柴禾架上火盆，挥动手臂，几十圈儿抡下来，火盆儿再次欢笑起来，发出诱人的火焰，重新容光焕发起来。也有家庭条件好的同学，在袋子里装有木炭，随时添加，让火盆儿持续发力。中午放学铃声敲响了，离家近的同学自然是回家吃午饭，我们这些离家远的学生，便利用中午休息时间把火盆儿烧旺，要么取出书包里的馍馍，馒头，烤热吃，或者烧红薯吃，也有条件好的同学取出书包里盛着的炒米饭的搪瓷缸子，在火盆上加热。教室里弥漫着浓郁的饭香味儿，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三十多年过去了，当年冬天里那一盆盆火盆儿还经常在我的脑海里闪现，简简单单的一盆盆火，曾带给我们多少温暖和欢乐啊！现在回想起来，童年的艰苦岁月似乎并没有让我们因此而自卑，反而教会了我们面对困难时的从容，培养了我们“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的乐观精神。当年我上小学时的那间土墙教室早已经不在了，现在每一所学校的办学条件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孩子们也吃得饱、穿得暖，教室里大多已经安装了空调、油酊等取暖设施，交通的便利，大多数孩子再也不需要起早贪黑打着火把，或提上火盆，用微弱的光去照亮上学的路，真心希望现在的孩子们能早日找到属于他们的“火盆儿”，去照亮他们幸福的童年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