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进入石泉,我们是沿汉江南岸行走的,山势陡峭,公路自然是七拐八弯,蜿蜒曲折的山路迎接我们的到来,汽车仿佛一头撞进了三峡人家。石泉县位于陕西南部,北依秦岭,南接巴山,汉江自西向东穿境而过,地形轮廓呈“两山夹一川”之势,因城南石隙多泉而得名,颇具“清泉石上流”之韵。与汉中市西乡县毗邻,汉江划破秦巴山的沟沟叉叉,穿过低矮的山脚流过,刚刚进去初夏,葱郁的树叶细嫩光滑,漫山遍野的碧绿、翠绿,倒影在汉江。白居易先生说,春来江水绿如蓝,而现在也不是春季,江水自然不会是蓝,而是灿绿灿绿的,江水和山打成一片,我们的汽车,扑进绿色通道,在一片绿中踽踽独行着,那绿色真可爱,诱人如未经打磨的璞玉粗糙,但又似温润如小家碧玉少女,一潭一潭的绿,看上去就让人有一头扎个猛子的冲动。
众里寻他千百度,早有耳闻石泉县的中坝大峡谷是国家4A级景区,最初的心存敬畏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的,暮然回首,我们的汽车停止了行驶,人造仿古式楼台,一一排列眼前,去过很多的古镇,每一处古镇大同小异,都是人为修建的,极少有原汁原味的古镇,就算有,也是几度翻修才有了现在的样子,看多了这样的人为景观,对国家4A级景区仅有的敬畏感,早已经荡然无存。
网络上资料宣传,石泉县中坝大峡谷是近期发现的原生态自然风光旅游项目。峡谷内风光秀丽,风格独特,风景如画。具有窄、长、秀、奇、清、灵、野、神、险、幽的特点,景观自然而于一体,步移景异,景象万千。
我们沿厢式峡谷自下而上、自上而下走了两趟。沿溪流逆行,百米瀑布挂在眼前,说是瀑布,要是和黄果树瀑布来比,那就算不上瀑布,顶多也就是一条断断续续的小溪流。其实也对,百米瀑布如果和黄果树瀑布一样宏伟壮观,那也没有了宣传里的特点了,倒是显得索然无味。丝丝缕缕乳白色的水柱拍打着溪水,泛起点点的浪花。偶尔溅起水的小水珠,没有声响,跳到木板铺就的栈道上,湿漉漉的,油光水滑的,湿与河流一体,水涨起,哗哗流淌,侵没古道,融入天际,波浪一般起伏。走在弯弯曲曲的木板栈道,一座爬满青苔、藤蔓的石拱桥浮现在我们眼前,石拱桥下水已经断流了,桥面不宽,只有两三尺来宽,桥面凹凸不平呈沟渠状,瀑布上游的水经过桥面,其作用是为给瀑布加水,不让它断流枯竭。前面所说的峡谷的奇就奇在瀑布,也许在多年之前,压根儿就没有瀑布,至于瀑布完全是人为的装修,瀑布就是峡谷的脸面,进门一道瀑布倾泻而下,就像去你家开门的是一位凹凸有致,风韵悠香的美少妇一般,最能吸人眼球,峡谷进门的瀑布,完全是为了讨游客喜欢。人为的想象力是强大的,丰富的,明明什么也没有的山坡被掏空心思的镂空,强行引水注入,使之形成一道瀑布飞流直下,奇也,新也。
去过很多景区,都有“一线天”这一独特的自然景观,其中以峨眉山一线天、江郎山一线天、武夷山一线天、黄山一线天以及三清山一线天最为出名。我们远远望去,一线天就像一块大岩石被斧头劈开似的断裂成两半,穿过这岩缝,抬头只见一线光,岩石两壁陡如斧削。慢慢地向内走去,压抑感油然而生,感觉缝越来越窄,两边的山威逼而来,人群蜂拥,莫名其妙的惶恐不安,身体挨着身体,像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电影院散场的情景。窄有窄的好处,只有窄窄的一方峡谷,我们,也包括所有的游人,小心翼翼的走好脚下的每一步路,窄也是不可能人为修复的。窄,在峡谷是最美的,我们喜欢这样的窄,没有任何的现代化加工,一切都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壁立千仞,耸入云端,虽然有些高高在上不可攀登的逼仄、压抑丛生,给我是一种朴实无华的真而美。
我们驻足最久的是鹰嘴崖。溪流在这里拐了一个弯弯儿,腾出一个面积约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的河滩。河滩上长有几棵柴柳,建上可坐的方桌木台,走累了坐下来歇歇脚,温一壶茶,心灵归复平静。鹰嘴崖顾名思义,崖如鹰嘴。我们行走峡谷许久了,鹰嘴崖才是怪景、险景,三峰对峙,最高一峰山交而俊险,加上树木的衬托如鹰鼻尖而弯勾,显得栩栩如生。因为险峻,没人爬上它的顶巅对群山呼喊“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因为险峻,所以孤傲,回眸蔑视群山的万丈豪情,像极了孤傲的雄鹰。雄鹰没有人鼓掌,也会蓝天翱翔,想必这也是一只傲视群山的山鹰,在秦巴山脉,名不见经传的山中翱翔。
我们都是普通人,登上一座山的顶峰,然而还有一座更高的山峰看着我们,山也会藐视我们。溪水很长,起源在山之顶峰,走过很多的高山流水,不光是中坝大峡谷,山再高再陡,山巅总会有一汪清泉,自然纯真,一直认为这是上帝给登山者的恩赐,如果没有登山者呢?那溪水源头的一汪清泉不也在吗?清泉石上流,当捧起甘淳的清泉站在山顶上的时候,心里怎会容不下一座藐视我们高山。此刻还会说出山高不容易吗?
溪流越来越小,视野越来越开阔,栈道就是多余的了,我们走了好久的栈道,或深或浅的溪流,已经看够了,早就失去了新鲜感。已经走完了木板栈道,一段不规则的碎石铺的小路,踩上去咯咯吱吱,人为景观失去了一种纯粹的快乐!自然之美会洞开人的心灵,不管是外地人,还是本地人,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即使是看似单调的一道瀑布,一眼就可以洞穿是人为,还是自然形成。一座高山,只要愿意,它便是最好伙伴,因为它不会隐瞒,静静地坐下来与它对话,安详,静谧,涅槃。
一座山有多高,一条溪就会流向多远,溪流究竟死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中坝大峡谷这条溪流,不会死,只会和汉江同流,百川入海,最终都不过是浩瀚无垠的大海里的一朵浪花。我们走完5.35公里的中坝大峡谷,从未走过这么远的一条路。
(汪海玉)
作者简介:
汪海玉,男,汉族,1991年7月生于陕南农村。作品散见于《当代教育》《诗选刊》《延河》《千高原》《散文诗》《陕西日报》《华侨报》《文化艺术报》等报刊杂志。系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诗刊》子曰诗社社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安康市作家协会会员、汉滨区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