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走到哪里都是一样,无非就是嫩绿,新鲜,特别是清明之后的三五天时间里。初春太过于娇嫩,显得有些单调,暮春又太过于浓绿,显得过于妖艳。唯有仲春像是年轻的少妇,既有活力四射的年轻魅力,又有妩媚多姿的眼神儿,仿佛带着一股直透心窝的自然野性,激发着每一根的雄性荷尔蒙的神经。
在春天里,鲜嫩的东西远远要多于成熟的东西。譬如:野草、鲜花、老茶树。当然,在春天里,故事也是最多的,比如:初梦、思春、采茶女。所谓草木载荣,一切都与春天有关。山坡上,田坝里,农村的野花,城市人为景观,都在这个仲春时节抢开了风头。在一个人静静地沉思,花儿都开了,能开多久,春天就有多久,当这些花谢了的时候,又该是怎么样的,无从得知。但是我见过的花太多了,杏花粉白无暇,可开不过十天,玉兰也开不过十五天,樱花就更不用说了,不用暴风雨,只需要淅淅沥沥的小雨倾泻下来,它就落下来了,要不了几天,便和泥土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春色满园,一枝红杏等等,听惯了赞美春天的珠玑丽句,其实在人们的心里春天总是优美的,粉嫩的,就像人们爱夸赞年轻漂亮的女人一样。春色和女人一样,一旦年老色衰,人老珠黄,流水落花春去也,又当如何?所以春色一时,在自然法则里实在算不了什么。
可是,我不大喜欢春天,对春天的兴趣也不大。鲜嫩的东西,只不过是沉默了一冬的开始,真正的丰收还是秋天。然也,冷冷清清的冬天除了腊梅花之外,仿佛就很难见到像样的花儿了。但是,有一中花,可以和腊梅媲美,和腊梅一比,我更钟情于它,它就是茶花。隐隐若若,迷迷蒙蒙,茶花素雅沁香,此春萦绕不散。暌违半旬的惊艳,袅袅数载的情愫,风里雨里,梦里诗里,此生萦绕不散。另外茶花历经的时间较长,通常需要七八个月。花芽从仲夏开始成长分化到花芽真正成形,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到六七月的时候,是花芽成形时期。开花的旺盛期在十月下旬至冬月中下旬,花期一般在腊月下旬结束。历经炎炎夏日,秋风萧瑟,到寒冬腊月,茶花一直不急不躁,不争不抢,从容不迫的舒展。万籁俱静,茶花是一种精神。一种茶的精神,纯洁的一尘不染,历经重重叠叠自然磨难,独自承受着寒来暑往,在最冷的时候绽放,不与春天的百花争艳,只在最冷寒冬孤芳自赏。茶花可人,清清朗朗,不艳不妖,玉琢娇颜,一见倾心,再顾难忘,三顾已经是刻骨铭心。茶花温婉,黎色的枝,油绿的叶,淡白无暇的花瓣,尖不刺而叶饱满,雍容高洁,落落大方。茶茶内敛,层层瓣浓,不浮夸,不做作,规规整整,涵养不俗,朱华见之而沉绿池。
不装作春天,不取悦风景。
人总是一个矛盾体。就如我,虽然不喜欢春天,但是却情有独钟春天的茶叶。饮茶始于中国,古老的有六千多年的历史了,茶叶最早是被作为祭品使用的。但从春秋后期就被人们作为菜食,在西汉中期发展为药用,西汉后期才发展为宫廷高级饮料,普及民间作为普通饮料那是西晋以后。直到唐朝时期,茶圣陆羽,精于茶道,倾尽一生,编著了世界第一部茶叶专著《茶经》。翻阅历史书籍,不管是丝绸之路还是茶马古道,总是离开不了茶叶,驼队的商品里,茶叶也是位列首位,历次连接中西方文明的中间桥梁,都是茶叶。是茶叶让世界看到了一个文明古国,与其说一部茶叶史是半部外交史,还不如说就是一部中国文明史。
清明时节雨纷纷指的是清明前后的日子。过好久了, 只要还在春天,即使是仲春伊始,也是如此,总是阴雨连绵不绝,时不时还会下点雨丝。雨已经将一切都打湿了,公路,野草,山坡,也包括茶山,这些很简单的元素,它们都一一被雨水渗透地油油的,放出光亮来。悄无声息,没有一丁点儿声响。所在的村庄,在任何时候看上去显得散乱,正是因为散乱村落,才会看似简单而不失真。只要有村庄,就会有茶山,在陕南这片儿,茶不仅是一种文化礼仪,更是一个村庄的生气景象。每逢走到乡下村庄的没一户人家,不管认识与否,总会受到邀请“进屋喝茶。”一句简单的俚语,便是一个茶和地域人文和风土民情的赤裸裸的写真。
工作所在的这个村庄,也不例外,后坡就是茶山。说是茶山,也算不上,没有形成规模,星星点点的散落在田间地头有些老茶树。这些老茶树似乎有些年头了,茶树一人多深,枝干枯黄泛白,如进入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躺在自个儿的田地间晒太阳一般的恬静自然。
清明节刚过一个周,还在仲春的初级阶段,学校组织学生课外实践活动,到后坡茶山采茶体验,进入茶山,早有了三五老妇采茶,在这样不大的茶山,她们的身影显得微不足道,这样的场景是我不想见到的,在我的印象里,茶山成片,郁郁葱葱,漫山遍野被茶树覆盖,那采茶女应是年少女子,纤手素颜,不食人间烟火,游走于茶山之间。那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在这样小的村庄,年少女子不会因为采茶而牺牲在外打拼的黄金时光,更不会因为采茶,抹去花费时间、金钱的装束,毕竟女人天性爱美。采茶老妇,已经迈入老年行列了,没有必要再去淡妆浓抹了,安心采茶,然后制茶。泡出或浓或淡,苦涩中带有清幽的茶水,无论自己是否喜欢喝茶,品茶,都能够品味春天从不会缺席,品味出人生的匆匆忙忙。
茶叶神奇的树叶。看似普普通通,毫不起眼,没有牡丹玫瑰的艳丽的花朵,也没有苹果柑橘丰硕的果实,就连最根本的树枝也长得不高,枯黄老枝上发出最嫩的芽儿,只要越采得勤,还会发的芽就越多。嫩芽经过晾干杀青,烈火炒醅,烘干保存一些列的灾难之后,变得漆黑易碎,没了一点嫩绿的样子。沸水一冲,又舒展开来,还原成了本色,依旧那么绿,依然那么嫩,不但水也有了绿色,而且还有淡淡的苦涩,但又能舌底生津,回味无穷。它是在最嫩的时候就离开了树枝,干锤百炼后,反而使得生命能得以保持更长的时间,并有沁透心凉的韵味悠长深远。
我在深夜伏案写作时,我总要冲泡上两杯清茶。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杯中的茶叶,胸中有沉浮,笔尖与稿纸才能尽情绽放。不若经年,回首往事随风而逝,沉沉浮浮的历程。隔杯看茶,在沉浮中,变得安然,更领略到了人间有味,清欢静好。
你们都喜欢春天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有故事的时候。也许就在你们不经意的时候,故事已经在城外,林花谢了春红。 我说过,我并不喜欢春天,只喜欢春天里的茶。
(安康市汉滨区五里镇冉砭小学 汪海玉)
作者简介:
汪海玉,男,汉族,90后,生于陕南农村。作品散见于《当代教育》《诗选刊》《延河》《千高原》《散文诗》《华侨报》《文化艺术报》等报刊杂志。系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诗刊》子曰诗社社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安康市作家协会会员、汉滨区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