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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我和学校几位领导去市中心医院看望我们学校的一位生病住院的班主任老师，恰好上楼时和下楼时各遇到了一个十几年不见的学生，学生老远就招呼我：谭老师！简单寒暄告别后，同事们揶揄说校长桃李满天下啊！和学生们一次偶然的相遇，却把我拉回到过去工作的岁月。
1996年7月我大学毕业，分配至大竹园初中工作，那时候刚刚毕业，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努力完成学校分配的每一项工作任务。刚到学校时学校缺物理教师，毕业于汉中师院历史系的我就代起了物理课，所带的几节历史专业课在当时初中却是副课，不被人重视。后来学校缺数学教师，我又改行代起了数学。刚上班那会儿最羡慕的是当班主任的老师了，学生们和班主任走的很近，很多时候，学生只听班主任的，很有教师工作的荣誉感和成就感。很可惜工作第一年我没有当上班主任，那时候学校人才济济，学校选拔的班主任的都是富有经验的中年教师。我那时心里还有点不平，心想自己在大学里当了几年班长，没想到到了单位连班主任都当不上。我那时想也许学校领导还要考验考验我，看看我的工作能力究竟如何，还不敢把一个班级交给我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我需要证明自己。机会很快来了，上班第二学期，我们迎来了香港回归这一盛事，全镇开始筹办“庆祝香港回归”演讲比赛暨文艺汇演活动，并交由我们学校承办。在大学就主持过全系迎新晚会，并且夺得过全院演讲比赛第一名的我对此来说，可以说是轻车熟路。校长对承办此次活动非常重视，压力也很大。此时信心满满、年轻气盛的我主动向校长请缨：如果领导信任我，我可以来筹划整个庆祝活动，做节目主持人，并且代表全体教师做示范演讲。校长非常高兴的说，好，就交给你了！当天的活动规格很高，镇党委政府、镇文教办的领导悉数参加。整个活动按照我的策划，顺利进行，非常成功！特别到了我代表教师做示范演讲时，几乎是轰动全场。全场所有人随着我的演讲又仿佛回到了鸦片战争的苦难岁月，割地赔款的民族屈辱，中国人民坚强不屈的抗争，新中国成立时豪迈，祖国强大时的自豪。时而悲愤，时而怒火冲天，时而豪情万丈，听众已完全沉浸在我的演讲之中，整个操场上的人心被我紧紧的抓住了，整个演讲气势磅礴，一气呵成。演讲完毕，场上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镇上领导在最后总结讲话时说，从来没有听过如此震撼人心的演讲。于是我就以这样的方式证明了我的存在，领导说这样的年轻人学校要培养，要大胆使用。第二年我终于当上了梦寐以求的班主任，而且还负责起学校的纪律卫生工作。那个时候我带两个班数学，还有两个班历史，每周还有四个晚自习，一周林林总总下来大概近20节课，但就是不知道疲倦，一天生活过得忙碌而充实。当然最喜欢的还是我的班主任工作，每代一个班，总是和学生们结下深厚的情谊，这份感情才是我永远珍藏的财富。那个时候，当班主任琐事繁多，除了学习，还会组织学生参与学校的义务劳动（平整学校操场），参加全镇公路建设大会战，组织春游，野炊活动什么的，那时候班务津贴每学期55元，完全是一种象征意义上的，所好那个时候安全管理的压力不是太大，和学校互怼的家长几乎没有。我和学生几乎是打成一片，我学习魏书生的民主管班经验，让学生自治，实现人人有事做，事事有人做。课堂上我们是师生，课外我们是兄弟姐妹（那时候许多初中学生年龄较大，比我差不了几岁），弟子们很争气，不论是考试，还是劳动，还是纪律卫生评比都不用我操多少心，在平行班里都是杠杠的。那时候，我还没有成家，每到周末，总有学生排着队邀请我们去家访。那时候没有电话，也没有手机，家校之间沟通，家访是最好的方式。学生们邀请我们去家访，也是想表达一下自己家人对老师应有的尊敬，作为班主任，我往往会邀请班上科任教师或者学校年轻教师一起去。那时候很多地方不通公路，即使通路，也很少遇到车，来回基本上靠走路。到学生家里后，家校沟通完毕后，就是参加乡村最朴实的欢迎宴会了。学生家长早已煮好了腊肉，杀好了鸡，准备好了包谷酒，请了本村最有名望的人来陪老师们吃饭。那时候喝酒总要喝到翩翩倒倒，主人方才认为把你陪好！那个时候，没有谁会给你贴上一个家长宴请教师有违师德的标签，反倒是你不去家访，家长会觉得你瞧不起他，让他没面子。就在这些看似笨拙的活动中，拉近了家校间的距离，增进了了解。由此我想起了前段时间我给一个家长说，我要来家访一下，家长好奇地说啥叫家访？可想而知，家访现在成了多么稀奇的事情。我带的班级，一般是春季组织春游，秋季开展野炊，搞个实践活动什么的，那时候，安全的弦还不像现在绷得这么紧，临行前只要给校长说一下，校长说注意安全哦，一切全搞定。我清楚记得，曾风风火火的包船组织学生登上了火石岩电站大坝，登上了天柱山，游了翠屏岛，就近也游了米家垭，到过猴子岩，登过东安寨，谁曾想，当年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活动增进了师生间、同学间的感情。那时候初中辍学现象比较严重，我们班是最少的，很多其他班级的同学很羡慕我们班有这么一个爱玩的班主任。最难忘的还是我带的2000级学生，我从初一一直带到他们毕业。那时候，我已小有名气，很多人想办法找人把学生往我班里转。难忘学生们在冬季篮球赛场上的纵横驰骋，难忘学生们元旦文艺汇演上的精彩演绎，更难忘同学之间在学习上的暗自较劲，你追我赶。我从1999年开始参加法律本科的自学考试，由于专科学的是历史，学习法律属于半路出家，还得加考法律专业专科考试的科目，其难度和辛苦程度可想而知，那时我的理想是今后可以成为一名律师。面对浩如烟海的法律典籍，我给学生们说，让我们一起学习，学习上向我靠拢，让我成为你们学习的榜样！初一的时候我对学生们说，同学们，今天我们来个美丽的约定，三年后我取得法律自考本科文凭，你们要以优异成绩考上重点高中！于是三年里基本上每天晚自习下后，我就坐在教室后边的桌子上和寄宿生们一起学习，学生们有问题可随时来问。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学生们在我的带动下，学习热情始终不减，到现在我还十分怀念和学生们一起苦读的日子。我终于在2002年12月如期取得了西北政法学院法律本科文凭，学生们于2003年参加重点高中招录考试，创造了学校的历史：汉滨高中当年农村班招录200人，我校考取6人，他们的名次分别是第2、7、9、15、22和37名。这其中包括还有两位尖子生因为非典隔离没有参加了考试，还有一位学生差1分落榜，以前学校最好的记录是考上3人。其他学生参加三试合一中考，分别考上了其他重点中学。这一级70余名学生，后来大概有50多名学生考上了大学，知识改变命运，教育成就未来在实践中得到印证，他们中间很多人成了工程师，成了商界精英，成了科技工作者，成了我的同行，还有一名学生一直读完博士，在高校工作，其他没有考上大学的学生靠着诚信做人，认真工作也纷纷有了自己的事业，成为社会的合格公民。很多学生给我说起，非常怀念当年和我一起苦学的岁月，想起了我在每周班会和课堂上给他们分享的励志故事，读过的《读者》美文，游过的山水，开展过的野炊。印象非常深刻的是，过了一些年，有一个学生来给我还钱，说起当年他从小母亲去世，父亲在外打工，初三最后半年没有给他寄钱，他只有在外婆家寄居，由于没有生活费，几乎辍学，是我翻山越岭，到了他外婆家，把他接到学校，从信用社给他取钱让他读完初中。我几乎已忘了此事，我说算了，他说老师这个钱请你一定收下，谢谢你的帮助和信任。送走这一届学生，我又接下了初二三班的班主任工作，和初二年级的两个班数学课。这个班换过几个老师，是一个问题班级，我接手后，了解班级情况，制定班级奋斗目标，唤起他们的自信和荣誉感，各项活动和学习很快走上正轨，班级有了凝聚力和向心力。只不过遗憾的是仅仅当了他们半年的班主任后，学校实行人事制度改革，我由一名普通的老师竞选成为校长，从此告别了我喜爱的班主任事业。
班主任也许是世界上最小的主任，但影响力有时很大，他可以影响或决定到学生一生成长的方向；权力和权利很小，拿着微不足道的班务津贴，却操着中南海的心，决定国家和民族的未来。刚毕业时我的老师告诉我，当老师就要当班主任，当优秀的班主任，学生一辈子能记住的不是他的科任教师，他的校长，而是他的授业恩师——班主任，我深表赞同。如今我已参加工作22年，当校长14年，我常回忆起的和能常想起我的，记挂我的，还是我当班主任带过的学生，那是我的亲学生！20年时光，弹指一挥间，为何当年都要极力争取的班主任工作，现在却成了烫手山药，大多数欲避之、取之而后快？这应该是我们全社会、教育管理机构和教育管理者们应该思考的问题。
（汉滨区江北小学 谭照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