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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初，我在镇坪县红阳小学工作，八十年代末调回安康。镇坪的青山绿水、朴实民风、厚道山民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一直以来，我把镇坪当成了我的第二故乡，多少回梦回镇坪，醒来泪湿枕巾。这次借安康、镇坪两地同读镇坪诗人胭脂小马出版的诗集《凤图腾》之机，前往镇坪，勾起我对镇坪记忆，让我浮想联翩。
（一）镇坪路
八十年代的镇坪路，不亚于蜀道之难，早晨从安运司乘车，下午五点才能到达镇坪县城石砦河，那时候是石渣土路，车似乌龟，在山道上爬行，扬起一路尘土，翻过女娲山，在平利车站歇息吃过午饭，又朝“滚子坡”爬去。
说起“滚子坡”，叫人心惊胆战，一上一下四十里，山道崎岖，坡陡弯急 搡得大家前倾后仰，左右摇摆，晕车的，吐得一塌糊涂，一不小心山崖上的松枝就会刷过窗玻璃，刷出一车惊呼。最让人揪心的是拐弯处，突然窜出一个车头，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滑过，站在过道上的乘客，倒了一片，摘了一车人的魂。
记得我在红阳小学第一个寒假时的情景，那时候的班车每天只有一趟，乘车要到双河口，那是二十多里的山路，班车大概八点就过双河口，我得五点从学校走，护送我的是汪锡强老师，我们打着火把，在山道上默默行走，山道下的阳溪河，在黢黑的深夜里哗哗流淌，走过“簸箕梁”，黎明初起，窄窄的东方天际，活泛着微光，一重一重的高山下，是穿越而过的南江河，此时的南江河，只能听到轰隆隆的奔流声，我默默的跟在锡强的身后，默默地感谢这位好友，是他伴我走山路，是他帮我驱赶寂寞和胆怯。两支火把，在山道上晃动。突然从簸箕梁的密林深处，传来几声野兽的吼声，这长长的吼声吓得我直打颤，锡强说，莫怕，那是豹子的吼声，离咱们远着哩，咱手里有火把，它怕。到了双河口，离班车到来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这时，天大亮，洪石河簇拥着浪花，投入了南江河的怀抱，冬雾在江面上升腾，飘飘渺渺，把寂静的河谷缠绵的更加秀丽，太冷了，站在双河口桥上的我直打寒战，锡强从林子里拾来枯枝，用火把燃起了篝火，熊熊的烈火烧红了桥头。正当我俩烤得热火时，一辆班车从拐弯从冲出来，我们急忙站起来拦车，它却载满一车人呼啸而过了，我错过了这趟班车，垂头丧气的我们又折回学校，就这样，锡强陪了我五次我才搭乘上回家的班车。
如今走镇坪，上安平高速，撇开了女娲山盘山公路，一路畅通，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到了平利，再入八仙二级公路，撇开了“滚子坡”，三个多小时就到达镇坪县城，平镇高速公路的贯通，将又要缩短两个小时的车程。当下去镇坪的公路四通八达，可从岚皋走、湖北的巫溪走。坦途改变山区的命运，山清水美，空气清新，白云蓝天，林木深秀的镇坪，是中国有名的“长寿乡”，在这里安居乐业的外地人越来越多。
（二）曾家坝
洪石河流经斐河，穿过曾家坝，过了洪石乡，与南江河汇合。记忆中的曾家坝，是一个矮小的镇子，洪石河把曾家坝一分为二，河东是乡政府、曾家中学，曾家小学，矮墩墩的平房，稀稀落落沿河而建，东边山下，是一弯门对门而建的老街，宛如一道秀眉，镶嵌在山水间。河西是卫生院、邮局、车站、肉联厂、小饭店，一条公路穿过。一座走上去摇摇摆摆的铁索桥连接东西两岸。站在新华小学的高山上看曾家坝，看着看着，不留神就看成是济南的冬天了。镇子上总有三五个寥寥无几的人走动，要么去买几个烧饼，要么去邮局寄封信，只有班车到了，呼呼啦啦下来一车人，镇子突然拥挤了、热闹起来了，外来的人东瞧瞧，西看看，研究被山围起来的这个镇子，哪里才是出口？
那时候的文化娱乐落后，曾家乡政府一个月才放一次电影，我们三五个老师从红阳小学骑自行车去曾家坝看电影，看完电影，回来时就天明了。如今的曾家坝不知道变化怎样，我们的车子从曾家镇匆匆而过，只看到公路两边林立的楼房、社区、公园，还有河东漂亮的小村庄，竖起的高速公路的桥墩，还有蓝蓝的天，洁白的云。
（三）南江河
洪石河和南江河汇合的地方叫双河口，在双河口我让车停留片刻，那是我当年守候班车的地方。南江河你依然这么清澈，一枚枚巨石摆在河岸，镇守着这江清流，河谷，轻雾充盈；山顶，白云缥缈。
南北而过的南江河，把镇坪劈成东西两瓣，两岸左推右挡的山，把镇坪分割成谷地，千流万溪，归于南江河。我不知道南江河里还有野生的钱鱼没有？我只知道那时候的钱鱼，多如树叶。从双河口进，不远处是南江河迂回的一个大滩，潭水幽深，绿绿的波，泛着涟漪，一圈套着一圈，飘向远方，潭中央有块磐石，仿佛一朵盛开的莲花，当地人叫它莲花石，这潭也叫莲花潭了。莲花潭里的鱼很多，有鲈鱼，钢钻鱼，脊刺豹，麻鱼，最多的就是钱鱼，钱鱼肥硕，鳞甲如铜钱，味道比鲈鱼还鲜美，每到周末，我们蔸起鱼网，扛起钓竿，在莲花潭钓鱼、捕鱼，最讨厌的是好吃的麻鱼，你刚把钩入水，它就上钩了，你得提，就有一乍长的麻鱼在蹦跳，不停地下钩，不停地扯，就是钓不到钱鱼，汪锡强老师想了个好办法，钓鱼线上串了好多鱼钩，不穿鱼食，丢进潭里上下拽，就有冤枉的鱼被挂上，扯上来就有几条银光闪闪的钱鱼，这叫钓冤枉鱼。
一次，我们在莲花潭钓鱼，远远地看到潭里漂浮一个一派长的东西，是一条娃娃鱼，已经发臭了，锡强怒了，气得脸色泛青：“这是那个短命鬼偷钓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不得好死！”这条娃娃鱼，至少有三十斤，肚子胀成气球。不知是谁偷偷下了暗钩，让娃娃鱼吞下了钩子，挂破了肠肚，死于非命，我们伤心，在莲花潭的岸边埋了娃娃鱼。
水流的方向，才是最自然的方向、最好的方向，它急可急，缓可缓；直可直，弯可弯。而今的平镇高速公路，就是沿南江河流动的方向而建，不久的将来，平镇高速公路贯通了，车流江上飞，清水桥下淌的美好画面，就会呈现给世人，那时候的南江河，将是一条流银的河，异彩的河。
(安康市汉滨区五里镇中心校 张朝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