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九月,从师校毕业后,我回到了生我养我的那个乡村,从事了被誉为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从此,我走进了这方田园,在其中耕耘、收获,倍感其乐融融。
乡村的孩子很朴实,但一双双求知的眼神是我永远无法忘记的。课上,凝神倾听,专心笔记,热烈合作讨论,积极探究完成练习,一组组习作展示他们努力进取、不甘落伍的题旨。他们同我一样也挑灯夜读,熄灯后燃起蜡烛在学海中求索,甚至是满眼朦胧的步入了清晨,拿着书本在山沟里朗读、记诵,读书的声音是最美的,和着清风流水、春燕呢喃汇成一曲曲美妙的交响乐。于是,山更清了,水更绿了,花更艳了,直到上课的铃声响起才不舍的向教室走去。
乡村的孩子很清苦。童年时就光着屁股在泥土里溜来溜去,浑身抹着泥,脸上粘着泥,用泥巴做成小汽车、飞机之类的模型,还模仿着驾驶员姿态演练一番。用小石子摆棋阵,热闹了多少双好奇的眼睛。他们不像城里的孩子,从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优质的教育让他们觉得新鲜的东西不再新鲜。那时农村孩子家里没有卡通书、电视、电脑,只能在土地上寻找快乐,与土地产生了难以割舍的情愫,其实土地也是一本大书,在潜意识的训练中活跃着他们的思维。冬天的风恣肆地吹着,吹响他们瘦弱的身体,扯着他们单薄的衣襟,可他们向小手呵着热气,执意塑着小雪人,在冰上滑行;夏天烈日再毒,他们赤身裸膊,还在骄阳里追逐、奔跑,永远也不知炎热。酷暑终将他们烤成古铜色,也锻造了他们从小就敢向自然挑战的毅力。
我生长在农村,在土地上嬉戏过、耕耘过、收获着,依然对土地产生了敬畏之情。大地以其绿茵红花、青山小溪、和风鸟语展示着千姿百态的意境美。
我在乡村的一所初中教书。每天看着重重山峦上的田畴,那梯坎上涌动的绿浪,一波一波此起彼伏。到了收获季节,家家门前堆满了从田野里收来的稻麦,那成熟的金黄对每个人而言都是一种诱惑,它们散发着田野芬芳的泥土气息,在院落上空弥散、飘荡,即使你看不到稻麦,闭上眼睛也能想象抑或闻到田间收获的那种固执的芳香。
在农村,我目睹了庄稼怎样变成香喷喷的饭食端到餐桌上,有时我甚至和父兄姐妹们一起收割庄稼。时至今日,我还记得秋天收获的情景,秋天的黄昏,夕阳最后的一抹余晖隐没在地平线下,西方的光亮与东方的暗淡是多么分明,一如农民的两件外套,对着夕阳是一件透明的衬衫,对着东边则是一件黛色的绒衣。我看到了真实而奇异的风景,这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生活。这样的日子真好,它让你见的着,明白这吃到嘴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一年气候对收成的影响,这就是一种幸福的生活。有好多次我蹲在米袋旁吃饭,心里特别有底气。即使是风雨大作的日子,也不担心有人从我手里抢走日子。有时我会如农民一样从米袋里捧出白花花的大米,这时我就感到特别幸福,我知道明天的日子就在这大米里,我于是放心了,安稳地睡觉。站起身给农家的子弟上课时,心里就无比的踏实和幸福感。在农家子弟的眼里读到了土地,读到了庄稼,也读到我的影子,我就知晓我与土地是何等的亲近,这种日子实在而饱满。
二十四年过去了,我以不变的姿态整理着耕耘与收获的逻辑,在山青绿水中笑看花开花落,仰望太阳东升西降。在教学之余,山壑中留下我多少探寻的足迹,倚山临坐于溪水读书,让晨光穿过思维,在清幽的环境中品味,感到无比的充实和欢愉。窗前的柳树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密密地皱纹已写在额上,同时也将收获写在脸上。冬天临了,春天还会远吗?
随着时代的推进,集团办学,资源整合,助推城乡义务教育均衡发展,我有幸进入江北高中东校区,这个七所学校的综合体,地处城乡结合部的特殊环境,可教学设施齐全,师资队伍精良,校园环境幽雅,文化氛围浓郁,并不亚于城区的教学设备,然学生吃苦的精神逐渐不同往昔,几万册书籍比肩紧靠在书架上,焦灼地等待一双双求知的眼睛,他们可信手翻阅,可书海泛舟,也未必有《送东阳马生序》中描述的勤奋,真未必了解宋濂家贫、嗜学的矛盾,以致于“借书手自笔录,硯坚冰,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的困惑,我总希望他们以此为参照,珍惜今天“饱食营养餐,舒居公寓楼。受免费教育,领生活补贴”的优厚的待遇。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无论教育怎样发展,我们终将是摆渡者,把莘莘学子从河的此岸渡向彼岸,不求索取,无需回报。路上的景致一直在变换,可我们坚定不移的步子不变,我们虔诚劳作姿态不变,我们收获幸福的心情不变......结末仅用我的诗《手握犁铧的人》中的一节作结:“秋后有冬、 托起明天的希望、 更有一枚铿锵高亢的灵魂。”
(江北高级中学东校区 李典刚)